团长丈夫爱上了战友的遗孀,我知道后,没有吵闹。
只是跟单位提了辞职,然后骗他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男人签完字,沉默良久,语气格外温暖:
“你如果真准备辞职,能不能写一封介绍信,让溪月去你的学校上班。”
“你也知道,溪月她丈夫牺牲了,要是没有一份糊口的工作,生活恐怕会很艰难。”
我点点头,没有拒绝。
之前,我给他捐献了自己的心脏,却被他移植给了战友的遗孀。
寿命只剩下三天的我,本就该一无所有。
所以,第一天,我骗他签下离婚协议。
第二天,我的辞退信正式生效,给他战友的遗孀让了位。
第三天,我死在了爸妈的坟前,很遗憾的缺席了他给战友遗孀办的乔迁宴。
热闹得像是婚礼的现场,团长丈夫四下扫了一眼,却没有看见我的影子。
他皱着眉头,指责我大喜的日子到底在闹什么。
下一秒,小战士在众目睽睽下带来了我的死讯,
向来稳重的男人,这次意外地没有拿稳手里的酒杯。
1
麻醉药起作用时,我听见主刀医生对秦寒山说:
“秦团长,你确定要把嫂子的心脏移植给柳溪月吗?”
秦寒山眸色一暗:
“确定。”
“反正林朝夕连子宫都没了,再换个心脏也没什么。”
“可当初是团长你怕嫂子怀孕伤了柳溪月的心,才故意制造车祸摘掉了她的子宫。”
“嫂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当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孩子的胎盘还给柳溪月做了药引子。”
说到这里,主刀医生不忍道:
“可是嫂子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
手术室的气氛忽然静了下去。
秦寒山走到我身边,手掌抚摸着我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
“换个心脏能怎么样,溪月的心脏不也给她了吗?”
泪水失控落在枕头里,淹没了我的思绪。
原来,我期待已久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噩梦。
当初母亲节把我撞进ICU,让我再也当不了母亲的车祸,也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我深爱了七年的丈夫,一手操控的。
下一秒,麻药推进了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冰冷的器械搅起我的皮肉,我血淋淋的心脏也被完整取出,随后放入的,是柳溪月那颗患了病的心。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滚烫的眼泪划过我的脸庞,像开了花的刀刃。
……
再睁开眼时,秦寒山正守在我的病床前,一脸心疼的望着我:
“老婆,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他把我的手贴近他的脸,关切地问我: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疼?”
“疼的厉害和我说,我让医生给你打麻药。”
秦寒山眼底满是对我的关心和担忧。
可胸膛上刀口传来的尖锐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幻觉。
“我没事。”
我推开他的手,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刺了一下。
我不明白,他是怎么一边对我好,一边为了别的女人算计我的。
就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和他有个孩子,他就设计车祸挖掉了我的子宫,连我未成形的婴儿都给柳溪月入了药。
在我期待已久的结婚纪念日,他无数次甩下我,转身去陪柳溪月和她的儿子放烟花。
我这才明白,他不是不喜欢孩子。
只是不喜欢我和他的孩子。
“对了,老婆,你刚动完手术,身体不太好,我帮你提了辞职申请,职位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溪月写封推荐信吧?”
“你也知道,溪月她丈夫牺牲了,要是没有一份糊口的工作,生活恐怕会很艰难。”
我静静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推荐信,满心希望只等着我签字。
“好。”
我忍着刀口的疼,在他期待的目光里,颤抖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他有些吃惊,下意识找补道:
“你别多心,只是一份工作而已,等过段时间你身体好些,我再给你找一份新工作。”
那一刻,好像有沙子迷乱了我的眼睛,让我不受控制地红了眼。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激动地把我搂入怀里,
“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这句承诺他曾许诺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我不再有期待。
他的手腕上,还系着我当初跪了9999层台阶求来的送子红绳。
我眼角酸涩,下意识去擦时,只摸到一手湿润。
我所期盼的或许曾经得到,可到头来留给我的,全盘狼藉。
我拽下红绳,提醒自己。
我该离开了。
最后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而活。
2
收拾好所有行李后,我不顾护士的阻拦出了院。
刚到家,我就撞见了秦寒山。
看见我,他立刻脱下身上的军大衣盖在我身上,语气心疼且责怪:
“老婆,你身子还没好,不是让你在医院多住两天吗,怎么回来了?”
他的衣服上有柳溪月的香水味。
他演技逼真,我也不想去拆穿。
秦寒山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自顾自地说:
“老婆,溪月这两天搬家没地方住,不如让她和轩轩在我们家住两天,你不介意吧?”
我平静地扯出一个笑容:“不介意,你带过来吧。”
见我这么平静,他有些吃惊地问我:
“你……不生气?”
“不生气,她没了依仗,你多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秦寒山顿时欣喜不已,用力的抱了我一下。
“老婆,委屈你了,等溪月他们搬走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补偿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
看到我没有说话,秦寒山还以为我不满,随即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玉镯子戴到了我的手上。
他骗我说这是他的传家宝。
可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柳溪月上个月扔掉的那只。
这一刻,我似乎突然明白。
原来,我从来都只是他的备选,他的退而求其次。
“对了老婆,我记得你有一个黄金平安扣,你平时也不戴,不如给轩轩?”
我抬头望向他,他好像忘了那个平安扣是当初父亲死前嘱托他交给我的最后一件遗物。
他把平安扣送来时,含泪向我求了婚。
“你的家人因我而死,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可他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强忍泪水和失望,说了声:“好。”
秦寒山一愣,似是全然不敢相信我竟然会那么容易松口。
就在他转身要回屋拿东西时,我叫住他,把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夹在医药费单子里,递给他。
“这是医院的医药费单子,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
“好!”
他连看也没看,拿起笔就匆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只觉得心寒,
不敢相信,我的爸爸和哥哥,是为了救这样的人牺牲的。
七年前一次海外行动中,为了救出被敌人包围的秦寒山。
我爸爸替他挡下了敌人的子弹,死在了烂泥堆里。
我哥哥为了掩护秦寒山撤退,被敌人俘获、挂到城楼上暴晒了三天三夜。
他们甚至用我爸爸的尸体威胁哥哥开口,可我哥哥宁肯咬舌自尽,也没有泄露秦寒山的消息。
而我的妹妹,因为秦寒山被敌人报复绑架,死在了她十五岁生日那天。
尸体被找到时,赤裸的身体上没有一块好肉,手脚上的骨头更是被根根敲断。
消息传回后,我万念俱灰,几欲赴死。
是秦寒山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好好活着。
是他在组织的安排下,给了我最盛大的婚礼,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可我没想到,七年的深情,抵不过柳溪月两个月的出现。
爱与不爱,本来就泾渭分明。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翻涌到喉间的腥甜,从刚才的推荐信底下抽出来一张离婚协议。
他只要往下翻一翻,就能看到下面是我跟他的离婚协议。
看着上面墨迹还未干透的签名,我想起了医院里护士不忍的话。
“林小姐,你移植的心脏与你的排异反应太强了,如果不加以干预,你可能活不到三天。”
我抚摸着纸张,自嘲的笑了笑。
还好,秦寒山,只剩三天,
我就能彻底离开你了。
3
离开前,我将院子里种的菜全部分给了左右邻居。
然后,我提着篮子走到了供销社。
目光扫过橱窗里摆着的红色大衣,我愣了下。
结婚七年,我一直没舍得给自己买。
还没等我开口,供销社大姐热情地打趣道:
“秦团长前两天还给你买了大衣和香水,这不,新款又让我给他留着。”
“林老师,你的命可真好啊!”
我提着篮子的手顿时僵住。
我向来节俭,秦寒山从来没送过我这么贵的礼物。
香水的味道很熟悉,是我上次在秦寒山衣服上闻到的。
我明白,这是秦寒山买给柳溪月的。
我作为妻子,辛辛苦苦照顾了他七年的生活起居,却从未换回他一瓶香水和一件大衣。
柳溪月什么都不做,却总能轻而易举地拥有。
想到这里,不知道是伤心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我对上大姐羡慕的眼神:“给我拿一瓶香水和红色大衣,我给自己买。”
生命的尽头,我想对自己好一点。
回到家后,我没见到秦寒山的影子。
却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跟爸爸妈妈的合照,心口不受控制地抽疼了下。
我小的时候身子弱,妈妈总会熬鸡汤给我喝。
“朝夕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女孩子,当然要把身体养好才能健康长大呀!”
想到这里,我忍住难过走到厨房,学着妈妈的样子,给自己做了一碗鸡汤。
刚想喝时,转身却听见院子里传来细碎的交谈。
“秦哥,要是林朝夕知道那些事跟你闹离婚怎么办?”
“怎么可能?”
秦寒山冷冷道:
“林朝夕的爸爸和哥哥已经死了,她妹妹也没了。”
“现在连子宫和心脏也没了,又上不了班,除了依靠我她还能去哪?”
柳溪月满意地笑了,笑容里夹杂着对我的不屑。
她儿子却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道:“好香啊。”
秦寒山脸色一变,立刻推门进来,对上了我疲惫的目光,眼底满是慌乱。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扯了扯苍白的嘴唇,刚想说话,闻到了鸡汤香味的轩轩就趁所有人不注意跑了进来。
“秦爸爸,我想喝鸡汤……”
“好。”
秦寒山见状一脸宠溺,问也不问,
当着我的面端起那碗我辛辛苦苦熬好的鸡汤就给了轩轩。
轩轩把我的鸡汤一饮而尽。
这一刻,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留念也没有了。
秦寒山看我神色不佳,刚想走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柳溪月一把拉住。
她拉着儿子躲在秦寒山身后,摆出一副娇柔委屈的样子:
“朝夕姐,轩轩还小不懂事,一碗鸡汤而已,我回去做了还给你就是,你别跟小孩子置气。”
说完,她不着痕迹的在她儿子身上捏了一把。
轩轩顿时大哭起来。
秦寒山心疼的要命,将柳溪月的儿子搂进怀中,转而指责我:
“不就一碗鸡汤吗,林朝夕你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
“快跟轩轩道歉!”
看着面前演技精湛、颠倒是非的三个人,我只觉得累。
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去争辩,刚想走。
柳溪月儿子看准时机,将手里的碗用力朝我砸过来。
“坏女人,狐狸精,谁稀罕你的破鸡汤!你快去死吧!”
瓷碗破碎的碎片,狠狠割破了我新买的红色大衣。
秦寒山却下意识把轩轩护在身后,皱着眉头和我解释:
“轩轩还只是个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可胸膛上的刀口已经裂开,疼的我连话都说不出。
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却是不同的频率,
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不想再计较,转身离开。
秦寒山看着我单薄到仿佛要被风吹散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不安。
就好像我这一走,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一样。
他想追上我解释,可柳溪月却拽住他的衣服,眼眶里含着泪。
“秦哥,我被碗片划到手了,好疼,你帮我包扎一下好不好?”
秦寒山心中的慌乱顿时消失不见,立刻抱起柳溪月朝军医大院跑去。
经过我时,他甩下一句话:
“你别和小孩子置气,等明天我有空,带你去买件新的。”
可他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只想离开他。
好在,明天,
我就可以离开了。
4
第二天一大早,秦寒山迫不及待的忙活起了柳溪月的乔迁宴。
他把乔迁宴改到了我们的院子里。
我结婚时都不曾装扮过的院子,此刻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秦寒山和柳溪月也都换了新衣,像要结婚一样喜庆。
再加上柳溪月的儿子,就像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反观我穿着被血迹洇湿的破洞大衣,活脱脱一个局外人。
我实在不想再当他们的陪衬了。
转身离开时,柳溪月的声音传来,娇媚造作:
“秦哥,这个凳子太重了我搬不动,你帮我好吗?”
秦寒山一脸的宠溺,立刻细心帮她摆好桌椅。
柳溪月又拿出手绢,像个妻子那样细心擦去他额角的汗水。
院子里的战士们忍不住调侃道:
“秦团长,你这艳福不浅啊。”
“就是,要不是柳溪月当时嫁的太早,哪还有林朝夕什么事啊。”
“秦团长,怎么不和柳小姐喝杯交杯酒?”
“对,来一个,来一个!”
战士们的讨论声越来越热烈,柳溪月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我再没有回头,迈着踉跄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爸爸妈妈的坟前走去。
一路上,胸膛处渗出的鲜血不断坠落。
我蜷缩在妈妈留给我的大衣中,听着自己破碎的呼吸声。
这一刻,忽然所有声响都远去。
雪白的大地上,只剩下四个坟包在孤零零的望着我。
我好像看见父亲在煤油灯下教我和哥哥认字,母亲哼着采茶调给小妹梳头。
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女孩蹦跳着扑进我怀里,发间沾着蒲公英绒羽,抬头天真可爱地唤我:
“妈妈,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兴奋地伸出手想要抱抱她,
可下一秒,却控制不住地跌倒在爸爸妈妈的坟前。
就好像出生的时候,躺在他们的怀里一样。
我忍着全身上下传来的刺痛,心想,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意识逐渐抽离,我的身体从沉重到轻盈。
染血离婚协议从指间滑落,被血渍洇透的纸张轻飘飘落在砖地上,像片枯死的蝶。
这一次,我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一切,如他所愿。
院子那边,酒过三巡,秦寒山和柳溪月刺耳的笑声交杂在一起。
柳溪月脸上挂着羞涩的笑,秦寒山眼底也满是柔情。
就在两个人对上眼的时候,一个小战士忽然道:
“秦团长,嫂子呢?怎么没见她?”
酒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
秦寒山四下扫了一眼,却没有看见我的影子,他有些不满地对小战士说:
“大喜的日子她又在闹什么?”
“去把她找回来,跟她说,她要是不来,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小战士埋下脑袋,有些尴尬的走了,似是也明白是自己破坏了气氛。
他离开后,柳溪月又笑吟吟的招呼宾客动筷子,甚至主动端起酒杯敬秦寒山。
这暧昧的动作让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火热起来。
可下一秒,刚才出去找我的小战士焦急地跑了回来。
众目睽睽下,他跌跌撞撞,连着撞翻了好几张酒桌:
“不好了,团长,嫂子,嫂子她出事了!!”